摸螺蛳
“青黝石头,卷筒门楼,小娘子出门,芭蕉扇盖头”,你猜到这个谜底了吗?对了,那就是螺蛳。
螺蛳带给我的快乐就是从儿时的星空下,妈妈摇摆着蒲扇做谜语给我猜开始的。
摸螺蛳是孩提时代的我们最快乐的夏日节目。一般都挑中午骄阳似火的时候去,因为那时大人基本上睡着了,整个村庄就如被施了魔法的城堡那般安静,被关在门内的小孩是唯一能动的精灵。只要听见大人们发出均匀的打酣声,就揣上一条塑料袋,蹑手蹑脚地打开门,随着门栓发出“吱”的一声,只有青石板上发出的“啪、啪、啪”的脚步声在小巷里回荡。一群小伙伴们相约在浅水塘边、小河边,茭白田里。小男孩脱了长裤只剩一条裤衩,小女孩就把裙子拉起来卷成一团,也塞到了裤衩里,在未末过膝盖的浑水里,就那么随意在水下平平的淤泥上,轻轻一抓,就是一大把。若是在村妇洗衣的埠头,还能摸上来一些5分钱、2分钱的硬币,那股高兴劲,就甭提了。
不知有多久,再也没有下过河了,关于螺蛳的记忆也逐渐淡出。前天,表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,“姐,你猜我早上去干什么了?”我还未言语,她便忍不住告诉说“我早上5点多就去摸螺蛳了,摸了足足一大碗呢。”这一提醒,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,内心的羡慕劲就像潮水般涌了出来。
于是跟表妹相约好,早上如果不下雨的话,这个周末就去摸螺蛳。天公果然作美,周末是个艳阳天。往日里烦人的闹铃声清晨5点轻快地响起来。原来,做自己喜欢,觉得有意思的事情,懒觉也不再吸引人。还顺便看了一回日出!泛白的天边,可爱的太阳像个蛋黄,从树梢中探出了脑袋,我开着电瓶车在奔驰,他也跟着我跳跃,我快一些,他也快一些,一跃就跃上了一个小山坡。当我拐了个弯,绕进我的目的地,座落在仙居南面仙梅之乡——西炉村旁的一个小山坳时,我回头一看,太阳怎么不见了呢?哈哈,是被我甩掉了吧?后来一问村里人,才知道仲夏的清晨,这里的日出要早上六点才能看到。
在表妹家提了一个篮子,赶到了青青的溪滩边,水流很平缓,这可是我第一次下溪摸螺蛳,大家都说溪里的螺丝要更干净和鲜美。从一处石板堆砌成的简易水埠头下水,水里是暖暖的。
我已经很久没有摸过螺蛳了。那感觉还一时找不准。尽管眼睛直直地盯着水底,但水在动,人也动,搅起溪水一小片的浑浊,让人的眼睛根本分不清楚哪些是石头,哪些是螺蛳。因为河底的青衣盖在石头上,也盖在了螺蛳上。表妹眼尖,一直在说,好多,好多的螺蛳,一抓一大把。我在旁边,只有羡慕的份。好不容易看见一颗,伸手下去摸,呵呵,原来只是一颗石头。摸着摸着,就顺手了些,眼也尖了不少,还真是多呢,基本上一抓一个准。
沿溪边向上游前行,到了一处退了溪水的洼地里,那些石子上都叮了很多的螺丝,随便捡捡就可以了。一下子就有大半篮的收获。看来,螺蛳还是喜欢躲在淤泥边吧,这里捡到的,看上去比溪水里要脏很多的。可是想起一本书上说的:当万物都化为泥土,它就是最有营养的。于是干净就有了别样的理解。
除了玩耍解馋,摸螺蛳在我的人生中还有过另一种意义。那是2003年的初夏,我还在异乡一所三流的大学求学。周末的时候,常常会在铁轨上漫无目的地走着。不知道是因为思念家乡,还是迷茫未来,我与周围的环境一直格格不入。直到有一天发现了铁轨下的那条河,已经不记得河名,但是当时看到很多人都在河里拣拾着什么,马上跟过去看。知道是在摸螺蛳,马上回到寝室,呼上室友一群人,带上我们的水桶,一个个姑娘挽起裤脚,捋起衣袖下了水,兴高采烈地捡着螺蛳。那天,我们拣了好几斤。放在水里,让它们吐干净。宿舍里有个姑娘叫胡军,每天起床、上课前、放学后,都会过去看看,总抱怨怎么还不干净呢?什么时候可以吃呢?后来在宿舍阿姨那里借了一把剪刀,把那些螺蛳的屁股剪了,那个过程,可真痛苦,我们几个人轮流剪,剪到手酸痛,再让它们吐上一天。那天傍晚,一群人商量着付给学校外的小贩一些加工费,再炒几个小菜,决定去聚餐。那天的主菜就是螺蛳,好客的老板还自做主张给我们这群小浙江加了一些辣椒,害得大家边吃边流泪,却再也难以忘记那种滋味了。他乡的螺蛳,俘获了我们的心。整整十年过去了,前些日子与大学的室友聊天,谈起了那次的经历,大家还是觉得回忆美好。
盛螺蛳的篮子已经快提不动了,可是谁都舍不得走,一前一后地在溪里徘徊。突然,我发现了一条巴掌大的鲫鱼,正躺在搁浅的溪滩上,眨巴着眼睛。我上前,轻轻一按,就抓住了他滑溜溜扑腾着的身子。篮里盛不住水,我得让它活活的,就把小鱼轻轻地放在螺蛳间,让它探出头,时不时让它喝点水,它可是我今天的意外收获。为了这个小家伙,我得即刻起程。
回到家,太阳已上三竿,我的小鱼在山间的泉水里快活地摆动起了它的小尾巴,而那些螺蛳也在水桶里纷纷找了位置吸住,吐起了泡泡。 应美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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